第54章 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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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54章
從來都是沈靜的眼眸閃爍著極其不確定的光芒, 嘴唇白得毫無血色，就在阿沅以為郁望舒會備受打擊，轉身離開的下一瞬, 他忽然欺身上來, 似野獸覓食般毫無章法地亂親一通。
如果她非要離開他, 他就要讓她知道她非他不行。
郁望舒也是急了。
“放、放開我！”阿沅被親得呼吸困難, 更可怕的是她的身體太熟悉他的觸碰, 不自禁地想要回應他, 手指推拒又渴求地攀上他的堅實的肩膀……
要死了！
“不、不行, 你再不放開我就喊人了！”
豈料郁望舒吻得更加來勁。
阿沅氣極，這個王八蛋！
“郁望舒你怎麽這麽不要臉！”
“為了你我什麽都可以不要。”
阿沅還沒回答，郁望舒卻突然被人拽走了。
郁望舒一回頭，臉上就挨了重重一拳。
顏璟然強忍著滔天的怒氣, 壓低了聲音怒吼：“我說過，不許你再碰我妹妹！”
“哥、哥哥？！”阿沅又驚又窘，低下頭瘋狂擦嘴, 他是不是都看到了呀。
顏璟然把阿沅從郁望舒身後拉到自己身旁：“沅沅別怕，哥哥帶你回家。”
沅沅，回家？！
所以他討厭她認親！
郁望舒吐出一口血沫, 看在阿沅的面子上已經忍了他很久，這次實在不想惹了, 腦子一熱，回手就給了顏璟然一拳：“誰許你這麽叫她的！”
只要事關阿沅，顏璟然就冷靜不了，尤其對方還是他最討厭的郁望舒, 他很不君子地上腳踹向郁望舒的腹部：“她是我妹妹，我想怎麽叫怎麽叫, 你管得找嗎！”
郁望舒挨了這一下，腹部巨疼，正要回擊，眼前倏地閃過一抹淡青色的倩影。
阿沅張開雙手擋在了顏璟然身前：“住手！”
郁望舒瞳孔急縮，忙用力卸了掌力，但是強勁的掌風還是刮紅了阿沅雪白的面龐，他趕忙上前查看，急道：“你沖出來做什麽！”
阿沅的答覆是反手一記耳光。
“你敢再動我哥哥一下，我饒不了你！”
那是怎樣的目光啊。
充滿了憎惡和仇視，只要郁望舒敢上前一步，阿沅一定會咬死他，從前他只會在她的羽翼之下，如今卻成了她的獠牙所向。
郁望舒的心一瞬間墜落深淵，胸口空蕩蕩，什麽也察覺不到。
他喃喃道：“阿、阿沅……”
“哥，咱們走。”阿沅看也不看他，拉著顏璟然疾步離開。
阿沅先上了馬車，顏璟然在外面吩咐桑葚去跟崔大小姐說她不舒服要先回府，順便把顏聽姝叫出來一起帶走。
阿沅眼神有些發直地看著矮幾上香爐裏升起的一柱白煙，掌心還在一陣陣發麻。
她好像用了好大的力…
沒多久，車簾被挑開，顏聽姝低頭走了進來，外面響起大公主雀躍的聲音，她在和顏璟然說什麽，似乎想要進來看看阿沅，跟她一起回去，被顏璟然拒絕了。
“哥哥怎麽來了？”顏聽姝在阿沅對面坐了下來，小聲問她。
阿沅的眼神還有些渙散：“來接咱們回去。”
顏聽姝支著下頜，透著審視的目光在她臉上來回巡脧：“你真的不舒服？”
阿沅默然搖頭，又點了點頭。
她不是不舒服，只是心裏空落落的，說不上難受還是什麽，就是很累，仿佛經歷了一場酣戰，耗費了她極大的精力，現在只想讓腦子放空。
顏聽姝放下手，看了眼窗外跟顏璟然殷勤道別的大公主，冷笑了一聲：“我想姐姐也沒有不舒服，畢竟連大公主都來給你撐腰了，你一定很開心吧？只不過妹妹提醒你一句，莫要得意得太早，人有失足馬有失蹄。”
對方終於撕下剛剛的偽裝，暴露了她的真面目。
真累，阿沅暗自嘆了口氣，覆擡起低垂的眼眸，琉璃色的眼眸泛著冷艷的光芒：“多謝妹妹提醒，我沒什麽開心不開心的，更談不上得意。姐姐也提醒你一句，咱們都是顏家的女兒，可以不會做事，但不能不會做人。”
顏聽姝嘴巴抖了兩下，好像想說什麽又忍下了，轉過頭看向窗外：“少跟我擺大小姐的架子！”
阿沅也扭頭看向另一邊的窗外，恰巧郁望舒也出來了，右臉有些腫得不像話，黑眸幽幽，往她們這邊望了一眼，阿沅立即拉下窗簾。
“啟程！”
顏璟然上了馬，雙腿一夾馬腹，車夫跟著抽了一鞭，車輪滾動，那人從視野中消失，阿沅松開了從剛才就一直緊握的掌心。
郁望舒站在原地目送馬車離去，腳尖動了動似乎是想追上去，可她避之不及的目光在腦海一閃而逝。
子影牽著馬走來：“王爺，您的肩膀還是不要騎馬了，坐車吧。”
郁望舒剛剛抻到了肩膀，這個時候麻木感從右肩甚至蔓延到正片胸口，疼得人想佝僂起背，他心裏卻又有一股不平之氣，牽過韁繩強撐著翻身上馬，口氣很是生硬：“回府。”
~
郁望舒是死是活，顏家是一點也不在乎的。
顏正這些日子忙得很，只要下了朝就和顏璟然一起商議訂婚備選人，他們先從家世、人品、學識、長相、性情等等方面篩選一遍，再把過關的人選拿給阿沅看看，如果她願意就安排見個面，當然寶貝女兒要是不願意，就讓人有多遠滾多遠。
娘家的實力就是在這個時候體現的！
只不過顏正發現他挑一個，顏璟然就能挑出一個的問題。
“翰林家的次子是不是太弱了些，這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父親你知道阿沅力氣大，找個還不如她的，怕是不合適。”
“黃都尉武藝倒是不錯，可是萬一他要是醉酒對妹妹動手怎麽辦？”
“戶部侍郎的年紀是不是有些大，妹妹可比他小三歲呢，他這麽大還未婚配，怕是有問題吧。”
“大理寺少卿比妹妹還小一歲呢，乳臭未幹，怎麽能照顧好沅兒？”
氣得顏正把畫冊扔到一旁：“你就是看哪個都不順眼，直接說不就得了，費這麽半天勁兒。”
顏璟然也很不服氣：“父親就舍得阿沅嫁給這些人？”
“我寧願把你嫁了都不舍得嫁她。”顏正氣得美須亂飛，什麽魏晉之風，早就不知道吹到哪個旮旯裏去了，他的阿沅誰也配不上，“可是現在情況有變，宮裏已經開始張羅選秀的事了。”
“妹妹又不在備選之列。”
阿沅的年紀朝綱了，顏璟然並不擔心。
豈料顏正搖頭道：“如果是這樣，我何必著急。本來這次選秀主要是為了年輕的皇子、宗室，但太後說好幾年不選秀了，要放寬秀女的年紀，我擔心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是阿沅畢竟……她的事宮裏又不是不知道，選誰也不能選她啊。”
顏正看著他沒說話。
前朝都有父親t娶兒媳的事，這又算得了什麽，況且外面的人又不知道阿沅的底細。
宮裏藏汙納垢的事可一點都不少，這個時候一點異常的舉動都不能輕易放過。
顏璟然有些灰心，這麽防來防去真的很沒意思，突然來了一句：“要是太子現在就能繼位就好了。”
“慎言！”顏正厲聲低喝。
顏璟然低頭認錯：“兒子知錯。”
顏正也知道他是心裏著急，若論顏府疼阿沅第一人，顏璟然和謝氏競爭得非常激烈，只不過兒子畢竟是男人，很多事情都是做在暗處。
“你呀，遇見你妹妹的事就亂了陣腳。”
顏璟然心裏頂了一句：說的就跟你不是似的。
闔府最疼阿沅的人，顏正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
顏正捋著胡須：“心裏想什麽呢！”
這時，管家進來稟告：“齊王有事求見。”
顏正、顏璟然齊齊喝道：“叉出去！”
最終郁望舒還是順利地進來了，他在外揚言若是不讓他進，就直接在門外直接說也是無妨，顏家父子擔心牽連阿沅，只得讓人進來了，但是父子倆對郁望舒是一個好臉也沒有，極為敷衍地拱了拱手。
“齊王有何事要說，還請直言。”
顏正連茶都不請，很明顯是讓他有話快說，說完就滾。
郁望舒撩起衣袍，竟然筆直地給顏正跪下，行了大禮：“本王誠心求娶令嫒，顏家大小姐顏沅凝為正妃，還請顏大人成全。”
“你說什麽？！”
顏正震驚不已，一副“你吃屎了”的表情看著他。
顏璟然更是氣得大呼其名：“郁望舒，你辱我顏家也要個底限！”這臭小子是嫌上次挨的打還不夠嗎！這才幾日，竟然敢找上門來，顏璟然從來沒有對一個人厭惡至此過！
郁望舒臉上的表情完美得簡直找不到一絲瑕疵：“本王真心誠意，蒼天可鑒，顏公子談何辱沒？論家世，論長相，本王相信京城尚無能出吾右之人，論交情，本王與令嫒更是……”
顏正打斷了他的話：“可王爺人品有瑕！小女雖然談不上金枝玉葉，卻是我顏家掌中珠寶，顏家求婿貴在誠信、無私兩字，敢問王爺可有？”
一句話就把郁望舒堵住了，他諸多行事自私卑鄙，談何誠信無私。
“之前有些事的確是我的做法有失妥當，我保證以後絕不欺她。顏相，縱我行事有瑕，但我對阿沅的真心世人無人可比。”
“真心？王爺的真心真令顏某大開眼界。”顏正卻是嗤之以鼻，“我顏家嫁女不攀王孫貴族，卻也不屑無恥小人，王爺還是請回吧，今日之事顏某就當沒聽見。”
顏璟然上前一伸手：“王爺要知道誠意二字彌足珍貴，你已經輸了，不要再糾纏了，還請王爺另覓佳人，來人，送客！”
……
忠伯和子影一直等在門外，王爺說要一人進去，忠伯放心不下，一直盯著大門：“突然要來顏府也不知道王爺要幹嘛？”
“求娶吧。”子影啃了一口剛出爐的烤雞腿，沒想顏家這邊的店烤得味道還真不錯啊。
“什麽！？”忠伯差點從馬上摔下來，“王爺要娶妻，就這麽空手去了？！他是不是……”
“傻”這個字還沒出來，就聽見大門開了，一回頭就看自家王爺走了出來，只是他腳才跨過門檻，大門“哐”地就合上了，透著那麽一丟丟被趕出來的意思。
子影面無表情地把雞腿塞進懷裏。
忠伯顛顛地小跑過來，有幾分著急：“王爺……談得怎麽樣？”
趕緊把人娶了，早點生小世子吧。這是忠伯現在最深切的願望，大的已經沒救了，趁他身子骨還算硬朗，還能帶帶小的，到時候就算見了老王爺也算不辱使命。
郁望舒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沒說話。
得，小世子沒了。
忠伯心灰了，掀了簾子，讓郁望舒先上馬車，他厚著臉皮也跟著進來了，郁望舒皺起眉頭看他。
“你幹嘛？”
語氣中十足的嫌棄。
為了小世子，忠伯搓搓手，厚著臉皮給郁望舒倒了茶，就在郁望舒在想要不要把茶潑他一臉時，忠伯開口了：“王爺啊，這求娶怎麽能空著手呢，會被人說沒誠意的。”
誠意！
郁望舒立即收起臉上的冰冷，因為梁帝不肯賜婚，又聽顏府的暗探說顏正開始給阿沅物色人選，他就早也坐不住了，雖然想到會被臭罵一頓，只是沒想到會被嫌棄成這樣。
想當初他對顏璟然，現在簡直掉了個。
為什麽偏偏是顏府！
他把茶親手捧給了忠伯：“您教教我該怎麽辦？”
~
五日後正是黃歷上的大好日子，諸事皆宜，郁望舒請了京裏最負盛名的媒婆，帶著令人瞠目結舌的彩禮再度扣響了顏府的大門。
顏家父子誰也沒想到他竟然這麽快又來了，來就算了，竟然還鬧得這般沸沸揚揚，裝彩禮的馬車首尾相連把整條街都堵住了。
是他們上次態度還不夠差，說的話還不夠恨嗎？！
不然，這不是故意的是什麽！
顏家父子被氣得暗傷，可他這麽耍無賴也真的拿他沒轍，眼瞅著出來看熱鬧的街坊越來越多，顏正也只能再把人放進來，沒想到郁望舒這個看起清高絕俗的人，竟然還是個滾刀肉！
只是顏正那個眉頭皺得啊，恨不得能夾死只蒼蠅，陰沈沈地看著郁望舒。
長得挺好的，怎麽就不知道當個人呢！
郁望舒這麽大動靜，後院不可能不知道，阿沅聽桑葚手舞足蹈地形容前面的盛況，人都傻了。
郁望舒來提親？！
他是上次被哥哥打傻了嗎！還是腦袋被驢踢了，她上次說得還不夠清楚嘛！
她懊惱地捶了一下案幾，聽說這會兒媒婆已經被顏老夫人請進去了，父兄那邊她是一點都不擔心的，最怕祖母被騙了。
他們家最靠不住的就是這老太太，上次那種沒影兒的事她都能當真，這次王爺親自來提親……
不行！
阿沅坐不住了，帶著桑葚悄悄去了明心堂偷聽，剛繞到後面的窗戶底下，就碰見了同樣目的的顏聽姝，倆人你看我，我看你，誰都沒敢出聲。
正巧顏老夫人的嬤嬤送媒婆出來，倆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客套話。
“哎呀，我做媒婆這麽久還從未見過王爺這麽周正的人，這要是成了，將來生的孩子得好看成什麽樣，還不哄得老太太眉開眼笑，顏家有福啊！王爺還說了，到時候正式下聘的時候要比現在的彩禮翻一倍還多！這樣的排場，別說我這輩子，就是讓我活三輩子都不一定見過！”
嬤嬤聽了媒婆話也不禁色變，比現在還多一倍，乖乖，這般豐厚的聘禮恐怕要比肩當時荀家姐妹倆了，她故作清高地咳了一聲：“多少禮倒在其次，我們老太太也不看重這個，最重要的是對我們大小姐好。”
媒婆一個勁兒應是，心裏卻不以為然，剛才老太太看那禮單的動靜可實在有點上不得臺面，要不是顏夫人端莊拿得住，她還真不免有幾分看輕，這士族大戶的女眷也不過如此啊。
只有顏夫人是個鎮得住場的，任憑自己如何口吐蓮花，謝氏都沒松口，看似客氣實則密不透風地把人擋了回去，這才真是大家的風範。
媒婆揮著大紅的帕子，舞得風生水起：“嬤嬤說得是，就因為王爺看重大小姐才下了這麽些禮，只是我看夫人好像還有些顧慮，不是我老王賣瓜，王爺這樣的人可是世上再難找出第二個來了，要家世有家世，要樣貌有樣貌，到時候嫁過去就是正兒八經的齊王妃，這份殊榮想求都求不來啊。”
“這倒是，可我們家大小姐也不差啊。”嬤嬤雖然不喜歡阿沅，卻也不願在外人面前示弱，開始把阿沅誇得天花亂墜。
倆人漸漸走遠，顏聽姝再也抑制不住心裏的嫉妒，質問阿沅：“姐姐不是說打死也不嫁嗎，這又是怎麽回事。”
阿沅正煩著，自然也不會有好臉色給她：“我怎麽知道怎麽回事。”
“不知道？好，那咱們就進去說個清楚。”也不知道顏聽姝哪裏來的一股勁，竟然拽著阿沅當著顏老夫人和顏夫人的面跪下，朗聲道，“祖母，母親，姐姐不願意嫁給齊王，我願意代姐出嫁！”
謝氏蹙起了眉頭：“你們竟然敢偷聽？！桑葚、木槿，你們平日就是這麽服侍小姐們的！”
桑葚和木槿趕緊跪在一旁認錯求饒。
阿沅乖乖跪下磕頭：“女兒知錯了，母親不要生氣，丫鬟們也是聽我們的，女兒願意受罰t。”
顏聽姝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雖然渾身抖得不停，雙眼卻是發出異樣的光芒，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有種奮不顧身的勢頭：“母親息怒，待這件事情說定之後要打要罵聽姝都認，只是還請祖母和母親應了這門親事，到時候我替姐姐上花轎！”
謝氏極為不讚同地喝了一聲：“姝兒！”
阿沅吃驚地看著她，這孩子腦子沒事吧。
“姐姐，你回來就沒一件好事，這是唯一一件好事，你就答應了我吧，反正你也不喜歡齊王，可我…我喜歡，再說應了這門婚事，對咱們顏府也有好處啊，你不是總說要為家族考慮嗎，我這也是為了咱們家啊。還有，到時候我替你嫁了，你也能自由了，是不是？”
“胡鬧！”謝氏斥道，“婚姻大事豈可兒戲，你還小，這裏面的事你不懂！”
顏聽姝哭喊不休：“我不小了！母親，這十多年我也是母親的女兒啊，怎麽你親生女兒回來了，你就不疼姝兒了！只要有好事，你就只想著她，母親你怎麽能這麽偏心！”
這一番話說得謝氏又難受又驚訝，原來顏聽姝竟然是這麽想她的，這麽些年疼她的心被紮得不輕。
阿沅見不得母親難受，甩開顏聽姝：“想嫁人自己去說！胡亂攀扯母親做什麽！”
“其實……也不是不可以，反正都是娶顏家的女兒，是誰都行。”顏老夫人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她就差說娶曹家的骨肉更好了，那可是實打實的王妃啊，天下除了皇後就沒有比齊王妃更有體面的女眷了。
要是顏聽姝當上了齊王妃還能幫襯曹家，到時候看謝家還怎麽壓著她！
“聽姝這個法子，我看不錯。”越想越是這麽回事，老夫人拍了一下大腿。
顏聽姝眼裏閃著欣喜的光。
阿沅斷然拒絕：“我不同意。”
“為什麽！難道姐姐還喜歡王爺？”
“不，我不喜歡，但我更不喜歡被人頂替。我既然選擇回來，就要堂堂正正。而且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一旦被揭發會有什麽後果？你也別說什麽生米煮成熟飯，齊王就沒辦法了。先別說他有沒有辦法，顏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了，你將祖母、母親置於何地？顏家那些未出嫁的姊妹以後還怎麽說親？已經嫁了人在夫家又如何立足？父親兄長在朝野又如何自處！”
她這番話問得鏗鏘有力，字字珠璣，一身百年士族才有的大氣與驕傲流淌在她的眉宇、骨血之中，充滿睿智的眼神遠非尋常閨閣女子可比擬。
“說得好！” 顏正走進來，慈愛地摸了摸阿沅的頭，然後又瞪了她一眼，“不過偷聽還是不對的，你先下去吧，接下來是大人的事。”
“是，沅凝知錯了。”阿沅看懂了顏正的眼神，一切交給父親總是最放心不過的。
顏聽姝還不死心，被顏正劈頭蓋臉罵了一通。
“還不走，你還嫌在這裏丟人丟得不夠？！替嫁！虧你想得出來，等我忙完了這檔子事，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教你這些事情的。”
木槿被顏正的餘光嚇得一哆嗦，趕緊扶著顏聽姝灰溜溜地走了。
阿沅卻沒有往卷玉樓的方向走，她腳尖一轉，向著另外一條路去了。
“大小姐這是去前院的路啊。”桑葚道。
呼，總算走對了！
“噓，別聲張！”阿沅低聲道。
桑葚小聲問：“大小姐要幹什麽去？”
幹什麽去？阿沅冷笑。
有人實在太欠教訓了！
……
郁望舒是被顏璟然派了十個家丁送出去的，說是送，實際是盯。
阿沅抄近路來到了他們前頭，叉腰站在路中央，大有留下買路財的意思。
……
家丁們互相對視一眼，齊齊低頭恭敬行禮：“大小姐好。”
阿沅點點頭：“嗯，我有話要單獨和他說。”
蔥尖的手指點了點最鶴立雞群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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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都是沈靜的眼眸閃爍著極其不確定的光芒, 嘴唇白得毫無血色，就在阿沅以為郁望舒會備受打擊，轉身離開的下一瞬, 他忽然欺身上來, 似野獸覓食般毫無章法地亂親一通。
如果她非要離開他, 他就要讓她知道她非他不行。
郁望舒也是急了。
“放、放開我！”阿沅被親得呼吸困難, 更可怕的是她的身體太熟悉他的觸碰, 不自禁地想要回應他, 手指推拒又渴求地攀上他的堅實的肩膀……
要死了！
“不、不行, 你再不放開我就喊人了！”
豈料郁望舒吻得更加來勁。
阿沅氣極，這個王八蛋！
“郁望舒你怎麽這麽不要臉！”
“為了你我什麽都可以不要。”
阿沅還沒回答，郁望舒卻突然被人拽走了。
郁望舒一回頭，臉上就挨了重重一拳。
顏璟然強忍著滔天的怒氣, 壓低了聲音怒吼：“我說過，不許你再碰我妹妹！”
“哥、哥哥？！”阿沅又驚又窘，低下頭瘋狂擦嘴, 他是不是都看到了呀。
顏璟然把阿沅從郁望舒身後拉到自己身旁：“沅沅別怕，哥哥帶你回家。”
沅沅，回家？！
所以他討厭她認親！
郁望舒吐出一口血沫, 看在阿沅的面子上已經忍了他很久，這次實在不想惹了, 腦子一熱，回手就給了顏璟然一拳：“誰許你這麽叫她的！”
只要事關阿沅，顏璟然就冷靜不了，尤其對方還是他最討厭的郁望舒, 他很不君子地上腳踹向郁望舒的腹部：“她是我妹妹，我想怎麽叫怎麽叫, 你管得找嗎！”
郁望舒挨了這一下，腹部巨疼，正要回擊，眼前倏地閃過一抹淡青色的倩影。
阿沅張開雙手擋在了顏璟然身前：“住手！”
郁望舒瞳孔急縮，忙用力卸了掌力，但是強勁的掌風還是刮紅了阿沅雪白的面龐，他趕忙上前查看，急道：“你沖出來做什麽！”
阿沅的答覆是反手一記耳光。
“你敢再動我哥哥一下，我饒不了你！”
那是怎樣的目光啊。
充滿了憎惡和仇視，只要郁望舒敢上前一步，阿沅一定會咬死他，從前他只會在她的羽翼之下，如今卻成了她的獠牙所向。
郁望舒的心一瞬間墜落深淵，胸口空蕩蕩，什麽也察覺不到。
他喃喃道：“阿、阿沅……”
“哥，咱們走。”阿沅看也不看他，拉著顏璟然疾步離開。
阿沅先上了馬車，顏璟然在外面吩咐桑葚去跟崔大小姐說她不舒服要先回府，順便把顏聽姝叫出來一起帶走。
阿沅眼神有些發直地看著矮幾上香爐裏升起的一柱白煙，掌心還在一陣陣發麻。
她好像用了好大的力…
沒多久，車簾被挑開，顏聽姝低頭走了進來，外面響起大公主雀躍的聲音，她在和顏璟然說什麽，似乎想要進來看看阿沅，跟她一起回去，被顏璟然拒絕了。
“哥哥怎麽來了？”顏聽姝在阿沅對面坐了下來，小聲問她。
阿沅的眼神還有些渙散：“來接咱們回去。”
顏聽姝支著下頜，透著審視的目光在她臉上來回巡脧：“你真的不舒服？”
阿沅默然搖頭，又點了點頭。
她不是不舒服，只是心裏空落落的，說不上難受還是什麽，就是很累，仿佛經歷了一場酣戰，耗費了她極大的精力，現在只想讓腦子放空。
顏聽姝放下手，看了眼窗外跟顏璟然殷勤道別的大公主，冷笑了一聲：“我想姐姐也沒有不舒服，畢竟連大公主都來給你撐腰了，你一定很開心吧？只不過妹妹提醒你一句，莫要得意得太早，人有失足馬有失蹄。”
對方終於撕下剛剛的偽裝，暴露了她的真面目。
真累，阿沅暗自嘆了口氣，覆擡起低垂的眼眸，琉璃色的眼眸泛著冷艷的光芒：“多謝妹妹提醒，我沒什麽開心不開心的，更談不上得意。姐姐也提醒你一句，咱們都是顏家的女兒，可以不會做事，但不能不會做人。”
顏聽姝嘴巴抖了兩下，好像想說什麽又忍下了，轉過頭看向窗外：“少跟我擺大小姐的架子！”
阿沅也扭頭看向另一邊的窗外，恰巧郁望舒也出來了，右臉有些腫得不像話，黑眸幽幽，往她們這邊望了一眼，阿沅立即拉下窗簾。
“啟程！”
顏璟然上了馬，雙腿一夾馬腹，車夫跟著抽了一鞭，車輪滾動，那人從視野中消失，阿沅松開了從剛才就一直緊握的掌心。
郁望舒站在原地目送馬車離去，腳尖動了動似乎是想追上去，可她避之不及的目光在腦海一閃而逝。
子影牽著馬走來：“王爺，您的肩膀還是不要騎馬了，坐車吧。”
郁望舒剛剛抻到了肩膀，這個時候麻木感從右肩甚至蔓延到正片胸口，疼得人想佝僂起背，他心裏卻又有一股不平之氣，牽過韁繩強撐著翻身上馬，口氣很是生硬：“回府。”
~
郁望舒是死是活，顏家是一點也不在乎的。
顏正這些日子忙得很，只要下了朝就和顏璟然一起商議訂婚備選人，他們先從家世、人品、學識、長相、性情等等方面篩選一遍，再把過關的人選拿給阿沅看看，如果她願意就安排見個面，當然寶貝女兒要是不願意，就讓人有多遠滾多遠。
娘家的實力就是在這個時候體現的！
只不過顏正發現他挑一個，顏璟然就能挑出一個的問題。
“翰林家的次子是不是太弱了些，這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父親你知道阿沅力氣大，找個還不如她的，怕是不合適。”
“黃都尉武藝倒是不錯，可是萬一他要是醉酒對妹妹動手怎麽辦？”
“戶部侍郎的年紀是不是有些大，妹妹可比他小三歲呢，他這麽大還未婚配，怕是有問題吧。”
“大理寺少卿比妹妹還小一歲呢，乳臭未幹，怎麽能照顧好沅兒？”
氣得顏正把畫冊扔到一旁：“你就是看哪個都不順眼，直接說不就得了，費這麽半天勁兒。”
顏璟然也很不服氣：“父親就舍得阿沅嫁給這些人？”
“我寧願把你嫁了都不舍得嫁她。”顏正氣得美須亂飛，什麽魏晉之風，早就不知道吹到哪個旮旯裏去了，他的阿沅誰也配不上，“可是現在情況有變，宮裏已經開始張羅選秀的事了。”
“妹妹又不在備選之列。”
阿沅的年紀朝綱了，顏璟然並不擔心。
豈料顏正搖頭道：“如果是這樣，我何必著急。本來這次選秀主要是為了年輕的皇子、宗室，但太後說好幾年不選秀了，要放寬秀女的年紀，我擔心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是阿沅畢竟……她的事宮裏又不是不知道，選誰也不能選她啊。”
顏正看著他沒說話。
前朝都有父親t娶兒媳的事，這又算得了什麽，況且外面的人又不知道阿沅的底細。
宮裏藏汙納垢的事可一點都不少，這個時候一點異常的舉動都不能輕易放過。
顏璟然有些灰心，這麽防來防去真的很沒意思，突然來了一句：“要是太子現在就能繼位就好了。”
“慎言！”顏正厲聲低喝。
顏璟然低頭認錯：“兒子知錯。”
顏正也知道他是心裏著急，若論顏府疼阿沅第一人，顏璟然和謝氏競爭得非常激烈，只不過兒子畢竟是男人，很多事情都是做在暗處。
“你呀，遇見你妹妹的事就亂了陣腳。”
顏璟然心裏頂了一句：說的就跟你不是似的。
闔府最疼阿沅的人，顏正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
顏正捋著胡須：“心裏想什麽呢！”
這時，管家進來稟告：“齊王有事求見。”
顏正、顏璟然齊齊喝道：“叉出去！”
最終郁望舒還是順利地進來了，他在外揚言若是不讓他進，就直接在門外直接說也是無妨，顏家父子擔心牽連阿沅，只得讓人進來了，但是父子倆對郁望舒是一個好臉也沒有，極為敷衍地拱了拱手。
“齊王有何事要說，還請直言。”
顏正連茶都不請，很明顯是讓他有話快說，說完就滾。
郁望舒撩起衣袍，竟然筆直地給顏正跪下，行了大禮：“本王誠心求娶令嫒，顏家大小姐顏沅凝為正妃，還請顏大人成全。”
“你說什麽？！”
顏正震驚不已，一副“你吃屎了”的表情看著他。
顏璟然更是氣得大呼其名：“郁望舒，你辱我顏家也要個底限！”這臭小子是嫌上次挨的打還不夠嗎！這才幾日，竟然敢找上門來，顏璟然從來沒有對一個人厭惡至此過！
郁望舒臉上的表情完美得簡直找不到一絲瑕疵：“本王真心誠意，蒼天可鑒，顏公子談何辱沒？論家世，論長相，本王相信京城尚無能出吾右之人，論交情，本王與令嫒更是……”
顏正打斷了他的話：“可王爺人品有瑕！小女雖然談不上金枝玉葉，卻是我顏家掌中珠寶，顏家求婿貴在誠信、無私兩字，敢問王爺可有？”
一句話就把郁望舒堵住了，他諸多行事自私卑鄙，談何誠信無私。
“之前有些事的確是我的做法有失妥當，我保證以後絕不欺她。顏相，縱我行事有瑕，但我對阿沅的真心世人無人可比。”
“真心？王爺的真心真令顏某大開眼界。”顏正卻是嗤之以鼻，“我顏家嫁女不攀王孫貴族，卻也不屑無恥小人，王爺還是請回吧，今日之事顏某就當沒聽見。”
顏璟然上前一伸手：“王爺要知道誠意二字彌足珍貴，你已經輸了，不要再糾纏了，還請王爺另覓佳人，來人，送客！”
……
忠伯和子影一直等在門外，王爺說要一人進去，忠伯放心不下，一直盯著大門：“突然要來顏府也不知道王爺要幹嘛？”
“求娶吧。”子影啃了一口剛出爐的烤雞腿，沒想顏家這邊的店烤得味道還真不錯啊。
“什麽！？”忠伯差點從馬上摔下來，“王爺要娶妻，就這麽空手去了？！他是不是……”
“傻”這個字還沒出來，就聽見大門開了，一回頭就看自家王爺走了出來，只是他腳才跨過門檻，大門“哐”地就合上了，透著那麽一丟丟被趕出來的意思。
子影面無表情地把雞腿塞進懷裏。
忠伯顛顛地小跑過來，有幾分著急：“王爺……談得怎麽樣？”
趕緊把人娶了，早點生小世子吧。這是忠伯現在最深切的願望，大的已經沒救了，趁他身子骨還算硬朗，還能帶帶小的，到時候就算見了老王爺也算不辱使命。
郁望舒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沒說話。
得，小世子沒了。
忠伯心灰了，掀了簾子，讓郁望舒先上馬車，他厚著臉皮也跟著進來了，郁望舒皺起眉頭看他。
“你幹嘛？”
語氣中十足的嫌棄。
為了小世子，忠伯搓搓手，厚著臉皮給郁望舒倒了茶，就在郁望舒在想要不要把茶潑他一臉時，忠伯開口了：“王爺啊，這求娶怎麽能空著手呢，會被人說沒誠意的。”
誠意！
郁望舒立即收起臉上的冰冷，因為梁帝不肯賜婚，又聽顏府的暗探說顏正開始給阿沅物色人選，他就早也坐不住了，雖然想到會被臭罵一頓，只是沒想到會被嫌棄成這樣。
想當初他對顏璟然，現在簡直掉了個。
為什麽偏偏是顏府！
他把茶親手捧給了忠伯：“您教教我該怎麽辦？”
~
五日後正是黃歷上的大好日子，諸事皆宜，郁望舒請了京裏最負盛名的媒婆，帶著令人瞠目結舌的彩禮再度扣響了顏府的大門。
顏家父子誰也沒想到他竟然這麽快又來了，來就算了，竟然還鬧得這般沸沸揚揚，裝彩禮的馬車首尾相連把整條街都堵住了。
是他們上次態度還不夠差，說的話還不夠恨嗎？！
不然，這不是故意的是什麽！
顏家父子被氣得暗傷，可他這麽耍無賴也真的拿他沒轍，眼瞅著出來看熱鬧的街坊越來越多，顏正也只能再把人放進來，沒想到郁望舒這個看起清高絕俗的人，竟然還是個滾刀肉！
只是顏正那個眉頭皺得啊，恨不得能夾死只蒼蠅，陰沈沈地看著郁望舒。
長得挺好的，怎麽就不知道當個人呢！
郁望舒這麽大動靜，後院不可能不知道，阿沅聽桑葚手舞足蹈地形容前面的盛況，人都傻了。
郁望舒來提親？！
他是上次被哥哥打傻了嗎！還是腦袋被驢踢了，她上次說得還不夠清楚嘛！
她懊惱地捶了一下案幾，聽說這會兒媒婆已經被顏老夫人請進去了，父兄那邊她是一點都不擔心的，最怕祖母被騙了。
他們家最靠不住的就是這老太太，上次那種沒影兒的事她都能當真，這次王爺親自來提親……
不行！
阿沅坐不住了，帶著桑葚悄悄去了明心堂偷聽，剛繞到後面的窗戶底下，就碰見了同樣目的的顏聽姝，倆人你看我，我看你，誰都沒敢出聲。
正巧顏老夫人的嬤嬤送媒婆出來，倆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客套話。
“哎呀，我做媒婆這麽久還從未見過王爺這麽周正的人，這要是成了，將來生的孩子得好看成什麽樣，還不哄得老太太眉開眼笑，顏家有福啊！王爺還說了，到時候正式下聘的時候要比現在的彩禮翻一倍還多！這樣的排場，別說我這輩子，就是讓我活三輩子都不一定見過！”
嬤嬤聽了媒婆話也不禁色變，比現在還多一倍，乖乖，這般豐厚的聘禮恐怕要比肩當時荀家姐妹倆了，她故作清高地咳了一聲：“多少禮倒在其次，我們老太太也不看重這個，最重要的是對我們大小姐好。”
媒婆一個勁兒應是，心裏卻不以為然，剛才老太太看那禮單的動靜可實在有點上不得臺面，要不是顏夫人端莊拿得住，她還真不免有幾分看輕，這士族大戶的女眷也不過如此啊。
只有顏夫人是個鎮得住場的，任憑自己如何口吐蓮花，謝氏都沒松口，看似客氣實則密不透風地把人擋了回去，這才真是大家的風範。
媒婆揮著大紅的帕子，舞得風生水起：“嬤嬤說得是，就因為王爺看重大小姐才下了這麽些禮，只是我看夫人好像還有些顧慮，不是我老王賣瓜，王爺這樣的人可是世上再難找出第二個來了，要家世有家世，要樣貌有樣貌，到時候嫁過去就是正兒八經的齊王妃，這份殊榮想求都求不來啊。”
“這倒是，可我們家大小姐也不差啊。”嬤嬤雖然不喜歡阿沅，卻也不願在外人面前示弱，開始把阿沅誇得天花亂墜。
倆人漸漸走遠，顏聽姝再也抑制不住心裏的嫉妒，質問阿沅：“姐姐不是說打死也不嫁嗎，這又是怎麽回事。”
阿沅正煩著，自然也不會有好臉色給她：“我怎麽知道怎麽回事。”
“不知道？好，那咱們就進去說個清楚。”也不知道顏聽姝哪裏來的一股勁，竟然拽著阿沅當著顏老夫人和顏夫人的面跪下，朗聲道，“祖母，母親，姐姐不願意嫁給齊王，我願意代姐出嫁！”
謝氏蹙起了眉頭：“你們竟然敢偷聽？！桑葚、木槿，你們平日就是這麽服侍小姐們的！”
桑葚和木槿趕緊跪在一旁認錯求饒。
阿沅乖乖跪下磕頭：“女兒知錯了，母親不要生氣，丫鬟們也是聽我們的，女兒願意受罰t。”
顏聽姝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雖然渾身抖得不停，雙眼卻是發出異樣的光芒，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有種奮不顧身的勢頭：“母親息怒，待這件事情說定之後要打要罵聽姝都認，只是還請祖母和母親應了這門親事，到時候我替姐姐上花轎！”
謝氏極為不讚同地喝了一聲：“姝兒！”
阿沅吃驚地看著她，這孩子腦子沒事吧。
“姐姐，你回來就沒一件好事，這是唯一一件好事，你就答應了我吧，反正你也不喜歡齊王，可我…我喜歡，再說應了這門婚事，對咱們顏府也有好處啊，你不是總說要為家族考慮嗎，我這也是為了咱們家啊。還有，到時候我替你嫁了，你也能自由了，是不是？”
“胡鬧！”謝氏斥道，“婚姻大事豈可兒戲，你還小，這裏面的事你不懂！”
顏聽姝哭喊不休：“我不小了！母親，這十多年我也是母親的女兒啊，怎麽你親生女兒回來了，你就不疼姝兒了！只要有好事，你就只想著她，母親你怎麽能這麽偏心！”
這一番話說得謝氏又難受又驚訝，原來顏聽姝竟然是這麽想她的，這麽些年疼她的心被紮得不輕。
阿沅見不得母親難受，甩開顏聽姝：“想嫁人自己去說！胡亂攀扯母親做什麽！”
“其實……也不是不可以，反正都是娶顏家的女兒，是誰都行。”顏老夫人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她就差說娶曹家的骨肉更好了，那可是實打實的王妃啊，天下除了皇後就沒有比齊王妃更有體面的女眷了。
要是顏聽姝當上了齊王妃還能幫襯曹家，到時候看謝家還怎麽壓著她！
“聽姝這個法子，我看不錯。”越想越是這麽回事，老夫人拍了一下大腿。
顏聽姝眼裏閃著欣喜的光。
阿沅斷然拒絕：“我不同意。”
“為什麽！難道姐姐還喜歡王爺？”
“不，我不喜歡，但我更不喜歡被人頂替。我既然選擇回來，就要堂堂正正。而且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一旦被揭發會有什麽後果？你也別說什麽生米煮成熟飯，齊王就沒辦法了。先別說他有沒有辦法，顏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了，你將祖母、母親置於何地？顏家那些未出嫁的姊妹以後還怎麽說親？已經嫁了人在夫家又如何立足？父親兄長在朝野又如何自處！”
她這番話問得鏗鏘有力，字字珠璣，一身百年士族才有的大氣與驕傲流淌在她的眉宇、骨血之中，充滿睿智的眼神遠非尋常閨閣女子可比擬。
“說得好！” 顏正走進來，慈愛地摸了摸阿沅的頭，然後又瞪了她一眼，“不過偷聽還是不對的，你先下去吧，接下來是大人的事。”
“是，沅凝知錯了。”阿沅看懂了顏正的眼神，一切交給父親總是最放心不過的。
顏聽姝還不死心，被顏正劈頭蓋臉罵了一通。
“還不走，你還嫌在這裏丟人丟得不夠？！替嫁！虧你想得出來，等我忙完了這檔子事，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教你這些事情的。”
木槿被顏正的餘光嚇得一哆嗦，趕緊扶著顏聽姝灰溜溜地走了。
阿沅卻沒有往卷玉樓的方向走，她腳尖一轉，向著另外一條路去了。
“大小姐這是去前院的路啊。”桑葚道。
呼，總算走對了！
“噓，別聲張！”阿沅低聲道。
桑葚小聲問：“大小姐要幹什麽去？”
幹什麽去？阿沅冷笑。
有人實在太欠教訓了！
……
郁望舒是被顏璟然派了十個家丁送出去的，說是送，實際是盯。
阿沅抄近路來到了他們前頭，叉腰站在路中央，大有留下買路財的意思。
……
家丁們互相對視一眼，齊齊低頭恭敬行禮：“大小姐好。”
阿沅點點頭：“嗯，我有話要單獨和他說。”
蔥尖的手指點了點最鶴立雞群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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